深读佛山 | 典籍里的佛山：容桂“饮灯酒”热闹回归 百年新春民俗焕光彩
文/图 羊城晚报记者 杨苑莹
“没过正月十五还是年。”春节假期虽已结束，元宵节前，龙狮大会、乐安花灯会、行通济、塘肚“行神”等年俗活动在佛山一一热闹上演，其中不得不提顺德容桂的“饮灯酒”。
在正月十六前，容桂各坊社都会举行隆重热闹的“饮灯酒”活动，各社区挂起流光溢彩的花灯，亲朋好友共聚一堂分享美食，喝彩声、鞭炮声响彻云霄，现场还有醒狮助兴以及激动人心的投灯环节……“饮灯酒”还有什么精彩画面？就跟随羊城晚报记者的步伐来一探究竟吧。
社区的青年们一大早便开始布置场地
历史：延续两百年的新春民俗
“饮灯酒”又称为“灯酒宴”“灯酒会”“灯酒节”“庆灯酒”“花炮会”等，详细起源尚无书面记载，但根据清代道光《阳江县志》《佛山忠义乡志》等典籍记载，明末清初，在顺德、南海、番禺、花都、中山、东莞等岭南地区流行，至今已延续两百多年。随着时代的发展，珠三角其他地区的灯酒活动逐渐衰落或消失，顺德仍然持续举办，传统习俗保留完好。
最初，“饮灯酒”是祭祀社神、祈祷五谷丰登或庆祝家中添丁的活动。旧时，添新丁的人家会于正月初一在家里、祠堂、社庙里挂上花灯，“灯”与“丁”发音相近，所以点了灯就代表有新丁入族。到了元宵节前后，这些人家拿出猪脚姜、红鸡蛋送太公，太公则出钱宴请所有男丁宴饮，分猪肉、分姜蛋，并赠一封“大利是”给新丁。
文献资料记载，当时有钱人家会挂玻璃纸糊的大型走马灯，贫穷人家则挂树头灯，即用小树头扎上彩色纸花做成的花灯。花灯上还会贴有红纸一张，上面写着新丁的姓名等字样。
挂好花灯后，人们还会在社公处摆上一坛坛酒（灯酒），中午或傍晚时分，人们便自发在社公旁或祠堂里“打边炉”。一边喝酒一边吃火锅，这便是最早的“饮灯酒”。若这批灯酒没喝完，便会留到端午吃龙船饭时一起享用。
此前，顺德“饮灯酒”与其他地区无异，多由“点灯”和“宴请”两部分组成。到了20世纪90年代，随着经济发展，顺德一些富裕村开始以社、庙为单位，举办灯酒宴，并增加“投灯”环节。酒宴则由德高望重的长者召集村民商量举行，后来随着灯酒宴规模和影响扩大，一些村还会成立灯酒宴筹备理事会来决定与执行。
自古富庶的容桂对“饮灯酒”的传承延续更为重视。据容桂街道宣传文体旅游办公室介绍，几百上千桌的灯酒宴会在容桂并不少见，且宴请对象不局限于族中男丁，而是敞开大门欢迎四方来客。不少居民会特地邀请朋友来感受一番，有些地方还会请长者免费吃宴。
慢慢地，新增的“投灯”环节逐渐成为“饮灯酒”最重要的环节，“点灯”环节则逐渐简化。花灯多是制作精美、流光溢彩的走马灯款式，一般设有6-12盏，每一盏花灯都被赋予美好的祝福，如“身体健康”“一帆风顺”“生意兴隆”等。“投灯”环节在宴席期间举行，人们一边等待美味佳肴上桌，一边听着主持人呼吁大家竞价投灯。
现场：时隔三年饮灯酒热闹回归
从容桂著名网红打卡点柴油机1959景区隔河眺望，对岸烟火缭绕人群聚集，传来阵阵铁器摩擦声、谈笑声，这里便是举行“饮灯酒”的容奇长安伏波庙。据了解，伏波庙历史悠久，其原址在新涌水闸德胜河涌口，于光绪丁未年重修至今已有113年。容桂的“饮灯酒”这项年俗活动也在这里延续了一百多年。
“这个是黄皮叶，沾点水撒在这两个龙头上，就是一直传承下来的开光仪式。”早上10点半，容桂街道卫红社区容奇长安伏波庙前，灯酒晚宴活动负责人叶坚强正拿着一束黄皮叶举行简单的准备仪式。
正月初十这天天刚亮，长安社的居民们便早早起床准备，打扫、整理、点香，摆上水果和鲜花装饰一番。伏波庙前的空地上陆续摆上了左邻右“社”送来恭贺的花篮。在卫红社区长大的阿成和阿文一高一低地挂起花灯，一眼望去华灯错落、璀璨夺目。他们两个都是从小在伏波庙前跑着玩着长大的，每年看着社区里的大人安排统筹，长大之后他们也义不容辞地承担起了这份责任。
“停了三年重新恢复，我们肯定是非常高兴的。开年后社区通知可以恢复灯酒，大家商量之后觉得一定要搞，即便今年筹备比较匆忙，大概只有3天时间，规模也不大，但是大家都非常支持、非常踊跃，我们也很用心去准备。”阿成和阿文说。
“咄咄咄——”菜刀与砧板碰撞的声音在不远处的棚架下发出，洗、切、烫、炸，十几个阿姨正利落地准备食材。阿姨告诉记者，她们从早上6点左右开始准备，菜式都是非常传统又有“好意头”的鸡、鱼、虾、冬菇等。80围桌、近1000人的晚餐食材被半身长的大锅垒起，“哗啦啦”几十斤的芋头片被厨师倒进大炸锅中，翻腾的热油、蒸腾的雾气氤氲在临时后厨里。
忙碌的后厨
“长安伏波庙灯酒晚宴是我今年第一单灯酒围餐，也是近年来第一次恢复制作大围餐。”长安伏波庙灯酒晚宴总厨师吴后成感慨，他为长安社做灯酒围餐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，彼此都有一定的默契。
据叶坚强介绍，“饮灯酒”习俗除了早上挂起花灯的开光仪式，接下来还有醒狮表演取青、高杆、三凳，烧“头炮”、投灯以及灯酒晚宴。
傍晚6点，人群开始聚集，“咚咚咚”醒狮的锣鼓声在容奇新涌响起，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，醒狮一摇一晃地进庙参拜、“采青”。醒狮紧跟击鼓的节奏，进行“高杆”“三凳”表演，河道边、小路旁围满了人。“好久没这么热闹了，因为我就住在这里，所以带小孩来看看，他都没见过。”黄小姐的孩子今年6岁，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参与“饮灯酒”，站在一旁的小朋友非常兴奋。
灯酒宴会开始，主理团队与乡亲们举杯畅饮
锣鼓喧天，宾客开始进场，在开席前首先要竞投“头炮”。当高高挂起的鞭炮声响，宴席开始，阿姨们快速地推着菜品穿梭在餐桌间。今年的花灯共设置了12盏，在征求居民们意见后，设计了“一帆风顺”“出入平安”“老少平安”“生意兴隆”等12条不同的祝福寓意。
记者在现场看到，今年投得9999元最高价的是寓意“身体健康”的花灯，由来自容桂的年轻人康仔拍下。虽然不是卫红社区人，但他已连续多年参与“饮灯酒”，之前也曾拍下花灯。作为咖啡店的老板，康仔今年更希望大家都身体健康。
传承：入选区级非遗项目助力文旅发展
时代在变化，社会在发展，近年来，容桂的“饮灯酒”已逐渐成为维系社坊和谐融洽、让亲朋好友欢聚一堂的社交活动，赶赴盛宴成为不少远在港澳地区和海外的乡亲回乡的理由。此外，“投灯”活动也变成一项公益慈善事业。富裕起来的竞投者不单单是为了讨个好意头，更多的是借这个机会感谢乡亲，回报社会。所有收入用于村里下一年“饮灯酒”及修路架桥、扶贫济困等公益慈善事业支出。
2022年，“容桂饮灯酒”入选顺德区第九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。作为一项延续一百多年的新春年俗，其具体形式和意义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从家族内部自娱自乐到社区居民其乐融融，宴请天南地北的客人，从庆祝添丁到助人为乐、回报乡亲，也正是这种顺应时代潮流的转变，该习俗在顺德容桂地区得以不断传承。
摆上花灯，“饮灯酒”的热闹劲儿就有了
顺德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周书云曾做过一个调查，结果显示许多顺德年轻人并不了解“饮灯酒”举办的真正意义，但并不妨碍大众对于这项活动的喜爱，超过八成受访者认可举办“饮灯酒”。“投灯者、参与者早已从传宗接代观念中走出来,希望活动能使社区和谐兴旺”。
那么该如何更好地赓续传统、传承“容桂饮灯酒”这项非遗文化？容桂街道宣传文体旅游办公室表示，街道一方面将挖掘“饮灯酒”民俗文化活动的文化机理梳理，举办以春节、元宵、“饮灯酒”等年俗为主题的摄影比赛等文化活动，讲好非遗故事，弘扬和传承传统文化。另一方面，将推动传统“饮灯酒”民俗文化活动与慈善元素有机结合，以慈善会为主导，举办慈善义卖、助残、助老、帮困等活动，借助“饮灯酒”引导市民特别是年青一代参与现代公益慈善，为“饮灯酒”赋予更多更深的内涵。此外，容桂作为中华美食名镇，拥有超过4000家餐饮企业，联动各餐饮企业，特别是老字号、餐饮名店推广饮灯酒菜品，并结合美食祈福旅游等项目，能有效提升“饮灯酒”活动人气，带动文化旅游产业融合发展。
来源 | 羊城晚报·羊城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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